范俊奇 | 黄永玉 | 凤凰廊桥朱雀绕

沈从文是黄永玉的表叔,小时候他对从文表叔印象最深的是,表叔下乡之前,把他身上暗暗攒起来的一丁点现金,都分给了身边的孩子们,黄永玉也分得了一份,他后来提起,那钱咋花掉的他一点都记不起来了,只记得那是一个动荡的时代,是个饥饿和离散特别澎湃的时代,每个人都在时代的漂泊中打捞自己,也都在岁月的漂泊中冲散自己。文革时期,有一次他在街上和沈从文擦身而过,彼此不敢相认,也不敢开口说话,并且正各自被挟持着往各自的批斗场走去,沈从文望着地面,说了一句,“要从容对待啊”,然后就被拖着走远了去……

黄永玉也写诗。印象特别深刻的有那么一首,一首关于老人的。他写,年轻人是时常错过老人的,故事一串串,像挂在树梢尖上的冬天凋零的果,已经痛苦地提不起来——他曾在一场朗读会上,用湖南话朗读过这诗。没想到的是,我第一次读的时候在阁楼里,再读已经在客舟上,将来若果有机会三读,可能已经在僧庐下。但我觉得黄永玉写得最好的,是他刻在沈从文墓碑上的一句话,“一个士兵,要不战死沙场,便是回到故乡”,那碑文,虔诚得像一句诗,你贴近去,还可以听到惊涛拍打着岁月的堤岸。

沈从文(左)和黄永玉合影。

黄永玉不怕老,也不怕死。就算老得牙齿都疏疏落落了,他老人家还是喜欢叼着烟斗戴顶画家帽,笑起来还是贼贼的,满脸促狭,无论怎么看,都还是当年那个皮得不得了的野孩子。而且还差两年就满百岁的黄永玉,对于死是毫不避忌的。有后辈试探问他,活到九十多岁了,有没有想过将来的事——“将来”这两个字用得真好哪,我真喜欢,因为对一个老年人来说,结束,也是一种将来,也一样值得期待。我记得黄永玉笑声朗朗地说,将来离开了,连骨灰都不要,因为一个人烧完后留下的骨灰,足足比一个枕头还多,当肥田粉用多好啊。他说,干校3年下乡劳改,他就扛过骨灰,跟伙伴们到火葬场把骨灰扛到水田去撒,结果那一年,他用手指捏个大圆形说,稻米都长得胖胖的,特别油,特别好吃。而黄永玉是个幽默的老人,还开玩笑说,但是要注意,如果还没有断气还没有死透千万不要把我拿去烧,可以先咯吱一下看我会不会笑,或者是用针扎一扎看我会不会叫,要不推进电炉门一关,就什么都来不及了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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